夏日的蝉鸣穿透窗棂时,我总会在书桌前想起外婆的蓝布围裙。那方褪色的围裙上绣着几朵茉莉花,每当厨房里飘出莲藕排骨汤的香气,围裙上便沾满油渍与热气。爱像一株藤蔓,在记忆的砖缝里悄悄攀援,将零散的片段编织成永不褪色的锦缎。
春日的雨丝里,母亲曾用温热的掌心覆住我发烫的额头。那年高烧不退的深夜,她将退烧贴贴在我滚烫的眉心,自己却任由冰凉的玻璃药瓶在床头柜上凝结水珠。晨光初现时,她眼下的青影比窗外的春雨还要绵密,而病床边的退烧贴早已被体温熨得发软。母亲的爱是永不褪色的春衫,用柔软的布料包裹每个脆弱的清晨。
夏日的阳光像融化的金箔,父亲在建筑工地扛水泥的身影总让我想起麦浪。那年暑假他每天提前两小时起床,在工地外的小摊买两个冰镇西瓜,说是要给在空调房里写作业的我解暑。直到某个暴雨突袭的傍晚,我看见他浑身湿透地蹲在泥泞里,用塑料布裹住刚抢出来的建材。他掌心的老茧与混凝土碎屑混在一起,在夕阳下泛着微光。父亲的爱是永不熄灭的夏灯,在汗水的盐渍里照亮每个归家的路。
秋天的银杏叶铺满长廊时,总有人默默把掉落的课本从台阶上捡起。初中同桌阿宁的橡皮总带着薄荷清香,那是她用零花钱给我买的。月考失利那晚,她举着台灯陪我在操场走圈,直到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她说:"你看,影子再长也跟着你,就像我总在后面跟着你。"她的爱是永不凋零的秋叶,在时光里沉淀成温暖的底色。
初雪降临的平安夜,我收到匿名人士寄来的羊毛围巾。褪色的信笺上画着歪歪扭扭的雪人,字迹与三年前转学时那个总在走廊尽头回头张望的学长一模一样。那天他塞给我半块橡皮,说"下次见面再给你买新的",从此再未相见。如今围巾里夹着片枫叶书签,背面写着:"有些告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。"他的爱是永不融化的冬雪,在记忆的冰层下沉淀成清冽的泉。
暮色四合时,我常站在老槐树下看流云。那些散落在四季里的爱,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,却始终在心底生根发芽。母亲围裙上的茉莉、父亲掌心的老茧、阿宁的薄荷橡皮、学长的枫叶书签,这些细碎的温暖在时光里发酵,酿成永不枯竭的春泉。原来爱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誓言,而是春日里无声的关怀,夏日里沉默的守候,秋日里温暖的相知,冬日里静默的守望。当暮色浸染天际,我终于懂得,爱是生命中最温柔的季风,穿越四季,永远吹拂着人性的原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