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的阳光格外刺眼，透过教室的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我正埋头整理书包，突然听见前桌传来一阵抽泣声。转头望去，小夏蜷缩在座位上，肩膀随着啜泣一抖一抖的，手边散落着被揉皱的数学试卷。

"她考了倒数第一。"小夏抽泣着小声解释，"我妈说如果再考不好就......"话没说完就被班主任的咳嗽声打断。我下意识把视线移回自己的试卷，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还空着，铅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密密麻麻的小洞。

放学铃声响起时，小夏已经收拾好书包。她突然抓住我的胳膊："走，去小卖部买包辣条。"我愣了一下，跟着她穿过操场。暮色中的篮球架在地面投下倾斜的影子，小卖部玻璃门上贴着褪色的"学生特惠"海报。

"给你。"小夏从校服口袋掏出个塑料袋，里面躺着三包辣条和两瓶汽水，"我妈让我转交的。"我还没反应过来，她已经跑远了。塑料袋突然从指缝滑落，辣条散了一地，红褐色的酱汁在水泥地上洇出歪歪扭扭的痕迹。

回家路上，书包里的试卷被风吹得哗哗作响。最后一道几何题的辅助线还停留在辅助圆的位置，像根倔强的小树苗。路过小区门口时，我看见妈妈正在给快递员递包裹，她围裙上沾着面粉，发梢还挂着厨房的油烟。

"妈，我回来啦。"我鬼使神差地跑过去。妈妈转身时，我看见她手背上贴着卡通创可贴，和上周摔碎花瓶时一模一样。她愣了三秒，突然笑出声："傻孩子，怎么不敲门？"

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时，妈妈正蹲在地上捡拾我掉落的辣条包装。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："今天小夏妈妈给你送了封信。"我下意识甩开她的手，却在看到信封上歪歪扭扭的"陈雨桐亲启"时僵住了。

那封信用铅笔写在作业本背面，字迹被水渍晕染得模糊不清："小夏最近总说想家，她妈妈让我转告你要好好吃饭。"信纸右下角贴着张便利贴，是妈妈手写的："明天记得吃早餐，豆浆和油条在保温壶里。"

第二天清晨，保温壶的密封条上结着细密的水珠。我咬开豆浆盖时，突然发现壶盖上贴着张便利贴："昨天辣条没吃够？再给你带了两包。"晨光透过厨房的纱窗，在便利贴的"加油"二字上镀了层金边。

期中考试放榜那天，我特意提前半小时到教室。晨读的读书声刚响起，小夏突然抱着个纸箱冲进来："快看！"纸箱里整整齐齐码着十套数学练习册，每本都贴着不同颜色的便利贴——"基础题要反复练""几何图形多画图"。

"我妈托人从网上买的。"小夏抹了把眼泪，"她说你上次说想要《初中数学解题技巧》。"我翻开其中一册，扉页上用荧光笔写着："给永远在努力的你——小夏妈妈"。阳光斜斜地照进来，便利贴上的字迹在光束中微微发亮。

放学后，我在校门口遇见了送快递的叔叔。他递给我个包裹，里面是妈妈手织的毛衣，袖口还缝着两颗小纽扣。"小夏妈妈托我带的。"叔叔挠挠头，"她说你冬天容易感冒。"毛衣的针脚细密均匀，和妈妈去年织的那件一模一样。

暮色四合时，我站在教学楼的阴影里。远处操场上仍有同学嬉笑打闹，晚风卷起小夏的校服下摆，露出里面印着卡通图案的保暖内衣。突然想起上周值日时，我在她抽屉里发现的那张便签："数学课代表记得帮我把作业本带回去"。

书包里的练习册突然变得沉甸甸的，最后一本的内页夹着张新便利贴："下周家长会，记得让妈妈来。"字迹被水渍晕染出小小的月亮，像极了我上周在豆浆杯底发现的那个浅浅的印子。

回家路上，路灯次第亮起。我摸了摸书包侧袋，保温壶的余温透过帆布传来。转角处突然传来熟悉的车铃声，妈妈蹬着二八自行车从街角驶来，后座绑着两袋刚买的苹果。她今天换了双新球鞋，鞋带系成了蝴蝶结。

"今天数学课代表帮我把作业带回来了。"妈妈摘下头盔，发丝间沾着细碎的银杏叶，"她说要请我喝奶茶。"我望着她冻得通红的手，突然发现她围巾的系法和我去年冬天织的那条一模一样。

夜色渐深，台灯在书桌上投下温暖的光圈。我翻开练习册，便利贴上的字迹在台灯下泛着柔和的光："不要害怕错题，它们是星星，指给你回家的路。"突然听见客厅传来电视里的广告声，妈妈正对着屏幕念叨："说好今天不买衣服的......"

我轻轻合上练习册，保温壶的余温透过棉布书包。窗外的月光洒在书桌上，照亮了练习册扉页上新增的便利贴："惊喜藏在每个被爱意填满的褶皱里"。字迹旁画着小小的爱心，和妈妈去年在生日贺卡上画的完全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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