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厨房里飘来阵阵焦糖混合着葱香的味道，我揉着惺忪睡眼走进厨房，看见妈妈正握着锅铲在平底锅前翻炒。她围裙上沾着面粉，发丝被蒸汽熏得微卷，后背的衬衫领口已经浸透汗渍。我忽然想起昨天她腰间旧伤复发时蜷缩在沙发上的样子，喉咙里顿时泛起酸涩。

妈妈转身递给我一个印着草莓图案的塑料盆："今天该你掌勺了。"盆底躺着三枚沾着水珠的土鸡蛋，蛋黄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的光晕。她示范着如何用刀尖轻敲蛋壳，"要像抚摸小动物那样轻柔"，刀刃划开瞬间，蛋清如云絮般涌出，在掌心舒展成半透明的纱。

我学着把蛋液缓缓倒入热油，看着金黄的蛋液在锅中缓缓晕开。忽然有颗蛋壳碎屑从指缝滑落，溅进滚烫的油锅，瞬间炸开细小的油泡。妈妈立刻用锅铲把碎屑拨到锅边，沾着油渍的手背泛起红晕："你看，厨房就像战场，要时刻保持清醒。"她示范着如何用铲子将蛋液快速划散，形成蜂窝状的孔洞，再撒上葱花和蒜末。

当我把第一张完整的蛋饼端上桌时，妈妈用沾着酱汁的筷子轻轻敲击锅沿："记住，生活就像炒菜，火候最关键。"她起身从橱柜取出青瓷碗，舀起一勺腌了三年的雪菜，那咸香瞬间唤醒了沉睡的味蕾。我忽然发现她右手无名指上的戒痕，那是去年翻炒辣椒时不慎烫伤的印记。

正午的阳光斜照在料理台上，我正尝试包着妈妈教的荠菜馄饨。面粉沾满睫毛，手指被冻得通红，馄饨皮总在收口处裂开。妈妈握着我的手教如何用虎口捏出月牙状的褶皱，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茧传递过来："当年你爸教你写字，也是这样手把手教。"我望着窗外梧桐树影在案板上摇晃，忽然明白那些深夜里听见的剁馅声，原来都化作了此刻指尖的温度。

傍晚的餐桌上摆着青瓷盘里的三鲜煎饺、翡翠虾仁和焦糖布丁。妈妈用筷子尖挑起布丁表面的焦脆层，像拆礼物般揭开丝滑的内心："今天你负责火候，我负责调味，就像我们母女俩。"她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泛着温柔的光，鬓角新添的银丝在蒸汽中若隐若现。

收拾碗筷时，我发现妈妈悄悄往洗碗池里倒了半瓶护手霜。她弯腰擦拭水槽的背影，与记忆中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重叠。忽然想起小时候她教我认菜市场的蔬菜，教我辨识不同品种的面粉，教我观察云朵的形状。那些散落在岁月里的碎片，此刻在蒸汽氤氲中拼凑成完整的画面。

深夜台灯下，我翻看今天记录的菜谱手稿，蛋壳碎屑粘在"火候控制"四个字旁边。妈妈枕着缝纫机靠垫酣睡，月光从纱帘漏进来，在她鬓角镀上一层银边。窗台上那盆她救活的绿萝，新抽的嫩芽正悄悄顶开陈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