杏花作文

发布日期:2025-11-30         作者:作文小课堂

杏花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时,我正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数蚂蚁。粉白的花瓣沾着晨露,像无数未写完的信笺,在微风中轻轻摇晃。这株百年杏树是爷爷生前最宝贝的,每年开春时,他总爱把竹竿绑在枝头,踮着脚给最高处的花穗系红绸带。

村东头王阿婆的院墙下也种着几株野杏树。去年冬天她摔断腿时,我常去她家窗前看杏树。积雪压断过半枝桠,可到了惊蛰,断裂处竟冒出两簇新芽,细如银丝,在寒风中倔强地颤动。阿婆坐在藤椅里哼小曲,说杏树最懂人心,折了腰还能长出更直的枝。那天我忽然明白,杏花从不是娇滴滴的春闺少女,而是裹着素纱的侠客,在料峭春寒里练就了刚柔并济的功夫。

祖父的木箱底压着本泛黄的《杏花诗谱》,扉页是他用蝇头小楷抄录的《杏花天》。我总爱在清明前夜偷翻,看"淡白梨花红杏蕊"的句子被月光浸得发亮。去年深秋,我在城郊工地捡到半块残碑,碑文记载着宋代某年杏花节,百姓用杏花汁染布,制成"春衫半作杏花色"。那些褪色的朱砂字让我想起博物馆里的宋代缎面,曾经也是这般被杏花染透的温柔。

最难忘是十二岁那年的杏花雨。祖父带我去后山采药,山脚的杏林开得漫山遍野。他教我辨认"苦杏仁"与"甜杏仁",说杏核里的纹路像掌纹,能看透人的性格。我们坐在落英缤纷的溪石上,看蝴蝶在花瓣上起舞。祖父忽然掏出个油纸包,里面躺着颗风干的杏核,他说这是他十六岁那年埋下的,如今已长成碗口大的树。我摩挲着粗糙的核仁,突然懂得杏树最懂等待——蛰伏三年,只为在某个清晨绽放整个春天。

前日回村,发现老杏树的红绸带换成了爷爷亲手编的竹环。阿婆坐在院墙下织毛衣,膝头堆着新采的野杏。她教我晒杏干的方法:花落尽时摘青果,用竹匾晒足七日,待果肉金黄如琥珀。暮色中,她指着西天说:"瞧,杏花魂都收进晒匾里了。"我望着天际渐起的晚霞,忽然觉得那些飘落的花瓣从未真正消失,它们化作春泥,又长成来年更壮实的枝干。

杏花谢了又开,开了一千年。从《诗经》里"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"的比兴,到东坡笔下"只恐夜深花睡去"的怜惜,再到此刻晒匾里沉睡的琥珀,这抹粉白始终在时光里流转。或许生命本就是杏花的轮回:盛放时倾尽所有温柔,凋零时静待来年新生。就像村口老杏树年轮里藏着的秘密,每道沟壑都刻着与春风对话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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