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室后窗的玻璃蒙着薄雾，我望着窗外被暮色染成橘色的操场，突然想起上周三的数学月考。那张卷子像块烧红的铁，烫得我整夜辗转反侧。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凌乱的线条，仿佛那些错题都在嘲笑我颤抖的指尖。

那场考试前夜，我抱着堆成小山的练习题在台灯下疾书。台灯的光晕里，母亲端来温热的牛奶，她总说"别熬夜伤眼睛"。可我盯着最后一道大题，图形在草稿纸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物，汗水浸透了校服后背。凌晨三点，我对着空白答题卡发呆，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。

交卷时我听见邻座小夏的轻叹："这道题我昨晚刚弄懂。"她的马尾辫扫过我的肩膀，带着茉莉花洗发水的味道。我低头看着自己写满步骤的答题卡，突然觉得那些公式都变成了嘲笑我的鬼脸。放学后我躲在洗手间隔间，听见走廊传来老师点名的声音，手心里攥着的纸巾被攥成皱巴巴的团。

周末去图书馆补课，撞见小夏正和同桌讨论错题。她转过头时，我看见她眼睛里映着阳光，像盛着两汪清泉。"其实我第一次解这种题，画辅助线时把坐标系都画歪了。"她笑着把草稿纸推过来，上面歪歪扭扭的几何图形旁还画着流泪的简笔画。我摸着纸边被圆珠笔划破的毛边，突然想起自己昨晚撕碎的草稿纸，那些凌乱的数字碎片在风中飘散的样子。

回家路上经过小区花园，遇见邻居王奶奶在喂流浪猫。她颤巍巍的手掌托着猫粮，阳光从她银白的发梢流淌下来。"丫头，考试没考好别往心里去。"她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温柔的光，"我儿子中考那会儿，把准考证都弄丢了，后来在传达室捡回来考得更好呢。"我蹲下身，看见三只花猫围绕在她脚边，尾巴尖轻轻蹭着我的膝盖。

周一清晨，我在书包夹层发现张皱巴巴的纸条，是同桌小林写的："听说你最近不太顺？这道题的解题思路我整理好了，明天还你。"纸条边角被反复折叠，墨迹晕染出小小的墨团，像朵未完成的梅花。我摸着纸条上凸起的折痕，突然想起上周在操场角落看见的那株蒲公英，被雨水打落的花瓣粘在石阶上，却在阳光下重新绽放出鹅黄色的花蕊。

现在我的书桌抽屉里，躺着那张被橡皮反复擦拭的月考卷。红笔批改的"79"旁边，我用绿色荧光笔标注出小夏教我的辅助线画法，旁边还画着只举着"加油"牌子的卡通小人。窗台上的玻璃瓶里，插着王奶奶送的野姜花，辛辣的香气在晨光中轻轻摇曳。

上周五的数学课上，老师突然点名让我讲解这道几何题。我站在讲台前，看见后排小夏眼睛亮晶晶的，像夜空中突然闪现的星星。粉笔灰在阳光里飘落，我听见自己说："这道题的关键是..."声音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回荡，突然觉得那些曾经让我恐惧的公式，此刻都变成了跳动的音符。下课铃响时，小林跑过来递给我个橘子汽水，易拉罐上的水珠顺着我的手指滑落，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。

暮色再次染红窗外的梧桐树时，我翻开日记本写下："心事就像玻璃窗上的雾气，有时候需要用体温慢慢焐热，才能看清背后的风景。"台灯的光晕里，母亲的牛奶杯还放在书桌上，杯沿残留的奶渍在台灯下泛着柔和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