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室的窗棂上还残留着晨露,讲台边的绿萝新抽的嫩芽在晨光中微微发颤。当李老师抱着教案袋走进来时,粉笔灰正从她深灰色的发梢簌簌落下,像细雪落在初春的枯枝上。这画面在我记忆里定格了整整七年,直到今天提笔写下这些字句,才惊觉那些被粉笔灰染白的岁月早已在生命里刻下如此深的纹路。
记得初二那年深秋,我因急性肺炎住院两周。返校那天,李老师特意提前半小时到校,把保温桶里的姜汤和刚烤好的核桃酥摆在课桌上。"医生说要多补钙,这些对长身体有帮助。"她说话时总爱抿嘴笑,眼角的细纹随着动作轻轻漾开。那天我才知道,她每天午休都去医院给我送饭,却从没在班群里提过。后来在走廊遇见她,看见她抱着保温桶小跑着穿过银杏大道,金黄的落叶在她身后铺成一条摇曳的小径。
最难忘的是高三冲刺阶段。我的物理成绩始终在及格线徘徊,每当遇到难题就躲在器材室发呆。那天夕阳将实验室染成琥珀色,李老师举着电路板找到我:"你看这个灯泡,如果导线接触不良会怎样?"她拆开自己带来的工具包,金属零件在暮色中泛着冷光。"知识就像这些零件,只有精准咬合才能发光。"她教我重新绘制电路图时,指尖沾满焊锡的气味混着松香,竟比任何香水都让人安心。
去年教师节回母校,意外发现李老师仍保持着当年批改作业的习惯。泛黄的作文本里夹着银杏叶书签,字迹工整的评语旁画着笑脸。她正在给新生讲解浮力实验,粉笔灰簌簌落在她新添的白发上,却依然能精准指出每个学生的计算误差。我站在教室后排,看见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下"教学相长",粉笔折断的瞬间,满室寂静中响起的掌声,比任何雷鸣都震撼。
如今每当我站在讲台上,总会想起她教我的第一支粉笔。那支断成三截的粉笔,断口处用透明胶仔细缠着,在黑板上画出完美的抛物线。原来教育最美的模样,就是让每个生命都能在传承中绽放独特的光芒。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,粉笔灰又轻轻落在我的袖口,像时光撒下的细碎星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