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室里阳光正好，讲台上的张老师正低头批改作业，台灯的光晕在她鬓角镀了一层暖色。我站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，看着她微微佝偻的背影，忽然想起去年冬天那个飘雪的早晨。那天我因高烧在医务室昏睡，醒来时发现课桌里塞着张老师手写的笔记，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，每道公式旁都画着小太阳，旁边歪歪扭扭写着："生病也要好好吃饭呀"。

张老师的课总是充满奇妙的仪式感。她会在讲三角函数时变出三角板折纸，用物理定律解释蚂蚁搬家，甚至把化学方程式编成顺口溜。记得有次我们为月考成绩焦虑，她把全班带到操场，用粉笔在地上画了个巨大的"∞"符号："数学是永远也画不完的圆，你们现在只是找到了新的起点。"那天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她鬓角的白发在光里像撒了细碎的盐。

最难忘的是每周三的"解忧时间"。张老师会在办公室挂上"心灵树洞"的木牌，让我们匿名写下烦恼。有次我因家庭变故躲在卫生间哭，她默默放了一盒纸巾在门口，第二天课间递给我一张卡片："你看，眼泪流过之后，纸巾会变得皱巴巴的，但总归能晾干。"后来我们班同学都养成了把烦恼折成纸船放进"树洞"的习惯，她会在每艘纸船里回信，信纸边缘总画着不同的植物——向日葵、小雏菊、含羞草，她说每朵花都有治愈的魔法。

毕业典礼那天，张老师破天荒穿了件淡紫色旗袍。当她把全班手绘的感谢卡贴在教室后墙时，我注意到她右手中指贴着创可贴——原来她在连夜装裱时被订书机划伤了。卡片上密密麻麻贴满便利贴，有人画了戴眼镜的数学老师，有人画了举着扫把的"清洁工"张老师，还有人在化学元素周期表里藏了"张老师最棒"的谐音梗。夕阳透过玻璃窗洒在卡片上，那些彩铅绘制的笑脸，突然让我想起她总挂在嘴边的"你们都是会发光的星星"。

如今每当我翻开那本泛黄的笔记，扉页上张老师写的"静待花开"还带着体温。前些天路过母校，看见她正扶着新栽的樱花树苗，晨露沾湿了她深蓝色的风衣下摆。树影婆娑间，我仿佛又看见那个在黑板上画无限符号的身影，听见她温柔的声音："数学不是困住我们的迷宫，而是通往星空的阶梯。"风里飘来几瓣樱花，轻轻落在她花白的发间，像时光撒下的细碎星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