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,巷口的青石板路已泛起潮意。卖豆腐的梆子声混着蒸笼腾起的热气,从街尾飘过来。老张头支起三轮车,车斗里码着雪白的豆腐,铁皮桶里熬着滚烫的豆浆。他蹲在墙根下抽旱烟,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,映着对面茶馆的雕花木窗。
正午的日头晒软了柏油路,菜市场的竹筐堆成小山。王婶的摊位前挤着三五个主顾,她麻利地挑拣着青菜,指甲缝里还沾着上午剁的蒜末。隔壁卖凉粉的阿婆掀开竹帘,木铲在铜锅里搅动起青白浪花。穿校服的少年们蹲在墙角,用冰棍棍戳着融化的雪糕,塑料袋里的橘子汽水冒着气泡。
暮色染红厂房的玻璃幕墙时,流水线上的李师傅摘下老花镜。他的工作台上摆着三样东西:缠着胶布的扳手、沾着机油的手套,还有张泛黄的纸条,上面记着女儿下周的家长会时间。厂区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,投下细碎的阴影落在工人宿舍的蓝漆铁门上。
华灯初上的街道亮起星星点灯的暖黄。修车铺的灯箱写着"24小时",玻璃橱窗里摆着半旧的打气筒和补胎工具。对街理发店的霓虹招牌刚换新,粉蓝底色衬着烫金字体,老式收音机里流淌出《茉莉花》的旋律。穿堂风掠过便利店,货架上的关东煮咕嘟作响,塑料饭盒盖在夜色中轻轻摇晃。
凌晨的急诊室走廊永远亮着惨白的光。护士台后的电子钟跳到三点十七分,值班医生揉着酸胀的脖颈,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写满医嘱的便签纸。窗外救护车的警笛声偶尔划破寂静,值班护士瞥见监控屏上,住院部顶楼那盏夜灯依然倔强地亮着。
街角的流浪猫又回来觅食,它叼着半片发硬的馒头,爪垫在路灯下印出暗色的圆斑。卖早点的铺子开始支起炉灶,铁锅里浮起第一缕白烟,惊醒了石板缝里沉睡的苔藓。这座城市的脉搏在晨昏交替中静静跳动,像老张头烟锅里那簇永不熄灭的星火,在时光的褶皱里明明灭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