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蝉鸣裹挟着槐花香,我总爱趴在老宅的雕花木窗前发呆。那些被时光浸润的童年碎片,像散落的玻璃珠子,被记忆的溪流串成晶莹的项链。每当暮色染红天际线,我总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些让我哭笑不得的"壮举"。
记得七岁那年,我第一次试图学母亲煮红糖鸡蛋。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,我踮着脚把陶罐往灶口挪,却踩到了门槛上。陶罐摔碎的瞬间,滚烫的糖浆溅在脚背上,疼得我直跳脚,却还举着打翻的糖罐子喊:"妈妈快看!我的糖画鸡蛋!"灶灰簌簌落在补丁摞补丁的围裙上,像给这个滑稽场景蒙了层灰。
如果说第一次的蠢事还带着懵懂,那么第二次就多了几分狡黠。十岁生日那天,我偷偷把整瓶风油精藏在枕头下。傍晚全家围坐在藤椅上看露天电影时,我忽然捂着额头哀嚎:"蚊子咬得好疼!"父亲起身查看,我猛地掀开枕头,风油精的蓝色瓶身闪着冷光。母亲笑着用蒲扇拍我后背,我却突然把扇子对准父亲的脸:"爸爸也打蚊子!"满院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,月光在父亲涨红的脸庞上跳跃。
最荒唐的当属十二岁那年。我自诩为"小诸葛",把邻居家的狗训练得听从口令。每天放学都带着自制的狗饼干,在巷口练习"立正""稍息"。直到某天清晨,我站在院门口指挥黄狗站岗,却忘了它根本听不懂"查岗"的口令。那畜生突然扑向正在晾衣绳上的外婆,吓得她手里的衣裳哗啦啦散落一地。我举着狗饼干追着它满院跑,最后被母亲用藤条抽得眼泪汪汪。
这些蠢事如同老宅墙缝里滋生的苔藓,在岁月里慢慢舒展成绿色的诗行。它们教会我:跌倒时的狼狈比骄傲更真实,被嘲笑的尴尬胜过自以为是的体面。去年回老宅,发现当年摔碎的陶罐碎片竟被母亲用金漆勾勒成梅花的形状,她说这些"不完美"才是生活的年轮。
如今站在人生新的路口,我依然会在雨天打翻豆浆,会在公众场合打嗝,会在重要场合紧张忘词。但每当这些窘迫袭来,记忆里那些笨拙的剪影就会浮现:那个被糖浆烫红的脚背,那个举着风油精装可怜的孩子,那个追着狗满院跑的笨蛋。它们像永不褪色的水彩画,提醒我永远保持孩童般澄澈的眼睛,在成长的路上,把每个"愚蠢"都酿成独特的星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