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,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斜斜地洒在课桌上,粉笔灰在光束中轻轻漂浮。我望着窗外操场上奔跑的同学们,突然想起去年参加校园演讲比赛时,那种从紧张到雀跃的心路历程。每当回忆起那个下午,我的嘴角总会不自觉地扬起,仿佛又回到了礼堂里掌声如潮的瞬间。
记得初二开学时,班主任在黑板上写下"每人都要参加一次校级活动"的倡议书。我攥着笔的手心沁出汗珠,看着名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,突然想起自己连当众发言都会发抖。那天放学后,我躲在图书室角落里翻看《演讲与口才》,书页间夹着一片干枯的银杏叶——那是去年运动会时,我给班级准备的加油稿被风吹落的见证。
真正让我决心挑战演讲比赛的是一次语文课。当老师点到我朗读《少年中国说》时,我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,断断续续地飘在教室后排。后排男生憋笑时发出的"噗嗤"声,像针尖刺进耳膜。那天晚上,我对着镜子练习,发现原来自己说话时总不自觉地耸肩,像只随时准备飞走的寒蝉。台灯的光晕里,我反复调整坐姿,把课本竖在面前当支架,直到书页被压出深浅不一的褶皱。
真正开始准备是在寒假。我报名了社区老年活动中心的演讲培训班,每周三次对着二十多位银发学员练习。张奶奶总说我的声音像"被砂纸打磨过的鹅卵石",李爷爷则教我如何在演讲时用眼神与观众交流。最难忘的是除夕前夜,我穿着新买的红棉袄站在空荡荡的礼堂里,对着空座位练习结束语。窗外爆竹声此起彼伏,我忽然发现,原来在寂静中演讲比在人群里更让人紧张。
比赛当天,礼堂穹顶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。我站在候场区数着地砖缝隙,发现每块砖都像去年运动会那天被汗水浸湿的跑道。主持人报出我的名字时,前排传来压抑的抽泣声——原来有位选手因低血糖提前退赛了。我深吸一口气,握紧演讲稿的指节微微发白,突然想起张奶奶说过的话:"演讲不是演讲稿,是演讲者把故事种进听众心里。"
当聚光灯打在头顶时,我看见第一排坐着几位穿着校服的学弟学妹,他们眼睛亮晶晶的像星星。我调整呼吸,把演讲稿换成手写的卡片,上面抄着李爷爷教我的话:"声音要像溪水漫过鹅卵石,而不是瀑布砸向岩石。"说到"少年强则国强"时,我故意停顿,看见后排有位男生偷偷抹了抹眼角。最后鞠躬时,礼堂顶部的风铃突然被风吹响,清脆的铃声与掌声交织成网,裹住那个在镜子前练习过上百次的女孩。
颁奖典礼上,我捧着水晶奖杯时手都在发抖。教导主任说我的演讲"既有青少年的锐气,又带着岁月沉淀的从容"。那天傍晚,我路过操场时,看见学弟学妹们在夕阳下排练合唱,他们挥舞的彩带像极了那年我藏在书包里的银杏叶。忽然明白,原来那些在图书馆角落流汗的日子,在老年活动中心被皱纹包围的午后,都在为某个瞬间的绽放积蓄能量。
现在每当我经过礼堂,总会驻足仰望那些彩色玻璃窗。阳光穿过时会在地砖上投下菱形的光斑,就像那年我站在演讲台前,看见台下无数个正在努力发光的自己。这件事教会我,人生就像一次即兴演讲,重要的不是有没有稿子,而是你能否在聚光灯下,把藏在心底的故事说得温暖而有力。